的话,他们坐在一起,应该会比我更像完整的一家人。
奶奶又问起我想考哪所学校,回北方还是跟爸爸留在南方。
我握着筷子,说我还没想好。
吃完饭,奶奶说院外有别人送的烟花,让我和爸爸出去放了。
乡下的年味比城市里要浓郁很多,家家都在放鞭炮,吵闹到反而让人觉得安心。
外面冷风呼啸,我躲在屋檐下,看着爸爸点燃了院子里最大的那盒烟花,然后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。
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,奇怪的是,重的衣物却在他身上却不显得臃肿,反而衬得他英挺修长,显得比平时还要年轻恣意,桀骜不驯。
一簇簇烟花在他身后的夜空里陡然升起,放肆绽放开来,那一瞬间,夜幕亮如白昼。
爸爸站在我身边,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什么,塞到我怀里:“拿着。”
我低下头,看着手里的信封,很重,沉甸甸的,厚厚的一迭,几乎快要鼓出来。我粗略掂量着,起码有五万块。
是他给我的压岁钱。
我的掌心像是被什么烫了,指尖抓紧了那枚信封,呼吸滞了滞。
但他既然给我钱,我没理由不要。离开这里之后,我总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。
爸爸用打火机点燃指缝夹着的烟,直到那抹猩红燃起,他才侧头看我,忽而问道:“你想去哪上学。”
他果然还是察觉到刚才饭桌上我片刻的沉默。
我只能垂下眼睫,躲避爸爸的视线,用脚尖在面前的雪地上轻轻画圈,思忖着怎么回答才不会让他起疑。
我只能状若无事地撒谎:“考到哪所学校就去哪所。”
爸爸吸了口烟,淡声问我:“学习很重要?”
我眨了眨眼睛,半开玩笑地问他不上学以后找不到工作怎么办。
烟雾笼罩在他深邃的脸旁,又徐徐散开,将他的瞳孔熏得近乎透明,目光深沉难辨。
我看见爸爸轻眯起眼眸,他收了笑,语气意味不明:“我养不起你?”
这句话满是歧义,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种养。女儿,还是情人。
爸爸像是也察觉到了什么,没再说话,兀自抽完了半支烟。
沉默在我们中间蔓延,直至他忽而沉声道:“哪也别去。”
爸爸讲话总是喜欢只说半句,好像剩下的就任由我自己去猜。
至于我究竟有没有猜对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我乖巧地点头,说好,不再与他对视,看向天上转瞬即逝的烟花。
我说过的谎言太多了,骗人时已经能做到眼都不眨。
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雪了,地面很快覆盖上薄而剔透的一层,院子里的野猫在墙角快速跑过,留下一串梅花形的脚印。
爸爸弯下腰,用他指缝里燃了一半的烟,顺势给我点燃了我手里的仙女棒。
我怔怔地看着那抹摇曳的火光映在他的侧脸和眉眼,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了,眼睛也跟着发痒。
窗户的缝隙里传来客厅电视的声响,零点的钟声敲响了。
我回过神,垂下眼睫,没有叫他爸爸,轻声喃喃:“纪城,你又老了一岁。”
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,好像根本不把年龄和衰老当回事。
我觉得这可能是爸爸身上会吸引我的地方之一,他好像什么都不怕。
不怕我们的关系被发现,也不担心自己正在变老。胆怯是人类的本性,这一点仿佛在他这里并不存在。
而我从小都是一个怯懦的人,每次我在他身边时,好像也变得勇敢了一些。
我不再畏惧于离开,就算他不曾真切地爱过我。
爸爸忽而想到什么,眯起眼睛盯着我,眼底颇有威胁意味:“嫌我老了?”
我急忙说我没有,他看我这副傻样,弯起唇角,又笑了。
他平常就不怎么笑,我看着他怔了数秒,爸爸把燃尽了的烟扔在地上踩灭,喉结滚了滚,又对我说:“冷了就进去。”
我鼻尖冻得有点儿红了,却依然摇头说我不冷。
他看出我在撒谎,皱了皱好看的眉,抓起我的手,塞进他自己的衣服口袋里。
我害怕被屋里正在看电视的奶奶看见,慌张地想把手抽出来,又被他死死握住。
我说进去吧,他抓着我的手不松开,唇角勾了勾:“再等会儿。”
任何挣扎在他面前都显得徒劳,爸爸紧紧扣着我的手,在我的指肚若有似无的摩挲,揉搓着我的掌心。过了会儿,他的长指忽而从我的指缝里穿插进来,与我十指相握。
滚烫熨贴的热意一寸寸传递过来,温暖了我冰凉的手心。我一面害怕被人看见,心脏狂跳着,可紧贴在一起的掌心很快沁了汗,分不清是我和他谁的。
周围邻居家的院子里都是鞭炮声,空气里弥漫着燃烧后的化学气味,虽然刺鼻,却是新年独有的味道。
斑驳的雪花落在他乌黑

